三大道的未名小调

原作背景，时点大概是动画13~15吧。

Searching & Hacking

 

PM 6:10

某建筑大楼前

 

“从那一天那一刻，这个地方开始，过去的我就已经不存在了！”

 

新海春看不清那兜帽下的脸，他跟桂零的距离不过几米，但仍旧和往常一样，他被那令人窒息的冷淡狠狠推了出去。

 

雨势丝毫不减，湿透的衣料黏附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人窘迫，从头顶而来的寒冷将新海春禁锢在原地，地面溅起的水花像无数爪牙攫住他的小腿。他的大脑里似乎也像灌了水泥，粘稠又沉重。

 

新海春低着头，试图从脑海中抓住那最重要的只言片语。

 

 

PM 2:43

小春的家

 

“盖奇兽，怎么样？有结果吗？”小春端来果汁和糯米饼，看着盖奇兽握着放大镜一个劲眨眼。“啊、果然还是找不到啊……哦！盖奇糯米饼！Thank you呐小春！”撕开包装然后满足地一口咬下，盖奇兽含糊不清地抱怨着，“零那家伙真是藏得有够仔细的，我都快把表层网络的信息翻个底朝天了，还是什么都找不到。”

 

小春笑了笑，“果然零君很厉害啊。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找到他然后跟他好好谈谈，大家一起去找七代码应用兽，然后一起去深层网络，这样也能离找回小初更进一步吧。”盖奇兽跳到小春肩上捏了捏小春的脸，“既然搭档都这么说了我就再努力看看吧，对了小春，你有什么关键词可以给我的吗？”

 

PM 3:45

某公寓大楼

 

“就是这儿，小春！”

 

盖奇兽回头却发现小春望着公寓入口大大的维修告示愣神，“怎么了小春？入口的门禁系统好像坏了哦，这下就能悄悄进去了。”“唔、唔、嗯……”小春往门里张望了一下，没有发现保安，于是他迟疑了一下飞快地跑进去上了电梯。

 

其实小春只是突然想到，既然零抹去的是自己当下的行动痕迹，那他过去的资料有没有可能遗留在网络上呢。尽管希望渺茫，小春还是让盖奇兽朝这个方向去检索了一下，没想到真的找到了零以前的住址。

 

就在这个公寓的这层楼。

 

小春踏出电梯门的时候内心打着鼓，其实就算他找到了零过去的住处他也进不去，更说不好那里已经住进了其他人。但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线索，不管怎样都值得来看看。站在房门前的一刻小春做了深呼吸，他敲了敲门，又小心地握住门把手。

 

“果然没人在啊。”“好像是……”

 

“哎呀，你是哪位啊？”背靠着房门叹气的小春被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，他连忙站直了看向来人。那是一个妇人，提着口袋显然是刚从超市回来，“你是零君和小初的朋友？”她看了房门一眼，和蔼地问到。“小春，这下怎么办？”盖奇兽一边检索一边询问，“她只是个普通人，好像是零的邻居。”

 

“您好，我、我是零君的熟人。”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说谎，小春还是咬了一下舌头。“那就太好了，我就想着是不是会有人来了，”妇人摸索着口袋掏出一张卡，“这是零君他们家的钥匙，是零君拜托你过来的吧？他们俩也真是的，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。今天早上突然就把这卡塞在信封里扔进我家门缝，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是恐吓信呢……”听着妇人的喋喋不休，小春的心里竟生出一点喜悦，幸好他得到的答案不是“桂兄弟？早就不住这里了！”，幸好零君和小初的家还完好地存在着。

 

“那孩子，为了照顾小初可拼命了，真的是个好哥哥。”跟妇人道别后，小春握着钥匙再一次站到房门前。只需要听到“嘀嘀”两声，他就能打开这扇门，他就能进入零君曾生活过的空间，去探寻更多有关零君的事，他对零君和小初的了解就能更进一步，然后，说不定他就能和零君成为同伴成为朋友。不管是交还了芯片就独自离开的零君也好，还是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寻找小初的零君也好，他都能更有勇气地拉住零君不再让他一个人。

 

“小春？不开门吗？明明都到这儿了！”盖奇兽看着小春把钥匙收回口袋，奇怪地晃了晃爪子。“嗯，盖奇兽，我想通了，这不是我现在该做的事。”或许进了这扇门他真的能触碰到曾经的零君，他所不知道的零君，但是……“这个家里一定有着零君和小初太多美好的回忆，但这不是现在的我能随意触碰的东西，”小春看着盖奇兽微笑起来，“我说过吧？想跟零君好好谈谈，想跟他成为朋友……那我希望，等我们真正成为朋友的那天，他能亲口告诉我那些美好的、或者是悲伤的回忆……为了那一天的到来，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！”

 

“可是小春，不进去的话，你又到哪里去找零呢？”盖奇兽用爪子指着门。

 

「新海春。」

 

芯片手环里突然传出了声音，小春屏住了呼吸把手环举到眼前，“零、零君？”那是桂零第一次主动用手环联系他。

 

「我要见你。」

 

PM 6:00

某建筑大楼前

 

马上就到约定地点，小春拍了拍自己的脸。“小春，我把路线搜索关掉咯？”“嗯，谢谢你了盖奇兽。”“你真的要一个人跟他谈吗？万一是陷阱——！”“不会的，零君不是那种人。”“可是万一他反悔了想把七代码应用兽抢回来？！”“盖奇兽，你太担心啦。”

 

盖奇兽大叫起来，“我怎么不担心啊！小春你是我重要的搭档啊！这种时候把我丢在一边怎么想都不对吧！”虽然因为没有应用显现所以碰不到实体，小春还是伸出指头揉了揉盖奇兽的头，然后伸出小指，“我跟你说好，如果有事我一定马上就叫你，但是在我叫你以前你一定不要出来，好吗？”看见盖奇兽还是有些不情愿，小春又叫了它一声，“回去之后给你吃好多盖奇糯米饼，好吗？”“唔——那说好了啊！”盖奇兽握住了小春的手指，然后钻进了手环。

 

安抚好盖奇兽，小春也注意到了那个人的身影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出门时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，笼罩着天空的暗色云块和变得沉闷的空气一起搅动着人的神经。明明刚才他们还站在人群的两端，现在人群已都散去，零还是戴着兜帽两手插兜站在原地，小春也并不往前踏一步。

 

“零君……”

 

“新海春，我把你叫到这儿来不为别的，”兜帽下红色眼瞳的视线比之前还要锐利上几分，“你管得太多了，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不要多管闲事。”不等小春解释，零一口气说了下去，“找到小初，和利维坦对抗，那都是我自己的事，你的接近对我没有足够多的好处，也只会把你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。”

 

“可是零君，你之前告诉了我们关于小初的事，我很高兴，我以为你愿意让我们帮你！所以我才会来这儿！”

 

“你不要搞错了！”零突然激动地打断了小春，他指着身后大楼的一扇旋转门，无人通过的旋转门似乎传来吱呀的声响，“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你叫到这儿来？小初他，就是消失在这个门里的啊！”落下的手臂放回身侧，手却攥紧成了拳头，零像是努力压抑着汹涌的情感，“你不会明白，小初在这里消失的那一刻急得快要疯掉的我的感受，就算你现在站在这里，也不可能会明白。”

 

小春呆愣在原地，听见零给出最后的答复。

 

“从那一天那一刻，这个地方开始，过去的我就已经不存在了！”零是这么回复小春的，也是这么回复自己的，“为了救回小初，我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，不惜一切代价，而你，新海春，”他顿了一下，嗓音不知为何带着一丝疲倦感，“我说过了，我清楚你的事，像你这样的配角人物对我而言是没有利用价值的。明白我什么意思的话……就不要再接近我了，也不要再试图……找到我了。”

 

零拒绝的声音叩击着小春的大脑，连同倾盆砸下的雨滴把小春准备好的一切想法敲得七零八落。因为在零君眼里自己还是一个配角，毫无利用价值，所以连成为朋友都不可以？仅仅是想要帮助零君，这样也会被不由分说地拒绝。跟零君交好的想法，似乎从一开始就无法实现。

 

小春闭上眼睛，手脚冰凉。他突然想起小的时候自己从长长的山坡上往下跑，跑过野花踏过嫩草，向着地平线方向的夕阳努力张开双臂，幻想着自己也能像故事里的主人公那样奋力飞上天空。

 

但是他摔倒了，被一颗石子毫不留情地绊倒在地。他的膝盖磕破了，他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捂着流血的膝盖小声哭泣，只有那天的夕阳知道他的眼泪。那是在遇到盖奇兽以前，他唯一一次试着去成为主人公。小春有点记不清故事里说了什么了，想要成为主人公的心情好像也被放置在了心里某个角落。

 

直到和盖奇兽相遇，被应用驱动提问的那一天。

 

「你是主人公吗？」

 

没错，从回答yes的那一刻起他清楚地知道，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成为主人公。

 

就算零君不愿意承认，他也已经决定要成为主人公了。

 

“零君……确实，我一直都是一个没用的配角，人胆小，运动神经也不好”，小春抬起头，“但是，这样的我也早就决定要成为主人公了！”

 

“所以我说了，你这么弱，光有意志是无法——”

 

“我要成为主人公！不是因为成为了主人公就能拥有力量，而是因为……”雨水从小春的眼角滑过，混合着某种温热的液体，“因为我想要守护大家，所以才决定成为主人公！我想要守护幸福地过着平凡生活的大家，和这个大家生活着的世界！”小春使劲眨了眨眼，透过雨幕大喊出声。

 

“零君！我想要守护的世界里，也有你和小初啊！”

 

小春喘着气，吸入潮湿的空气让他胸口发闷。零的目光有一瞬间产生了动摇，他不再看着小春，微微发白的嘴唇微张，倒吸了一口气。

 

“新海春，你的一切早就被我「破解」了，你是不可能……”

 

“零君！”

 

跑起来！小春这么告诉自己。现在不跑起来的话他一定会后悔！就像那天夕阳下的一往无前，不踏出这一步的话他一定会后悔！就算跌倒又如何，就算前路伴随着哭泣，只有这个时候的这份冲动和这份情感是真实的。

 

小春的双脚如同挣脱了束缚，他向零跑了过去，仿佛从一开始存在的距离此刻都消失无踪。他站在零的面前，抓住零的手将它放在自己胸口。

 

“那零君来「破解」我的心看看吧！”小春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人，“「破解」了来看看，我有没有说假话，是不是只是一个配角的觉悟！”

 

零的表情变了，他甩开了小春的手，皱紧眉头后退了两步。“够了……”

 

“我不知道应用驱动问了零君什么问题，但是我决定回应应用驱动的提问，也回应自己的期待，去努力成为一个主人公了，”小春又试着往前迈了一步，“我希望，我能和零君一起去面对你的悲伤你的所有，我只是想告诉你，”小春深吸了一口气，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
 

“新海春，你这家伙——”零看着小春的笑容一时语塞，“喂！小心！”正当这时一辆自行车因为地面湿滑急速朝两人冲了过来，零顺手把小春拉向自己，右手绕过小春的后背握住小春的肩膀把他护在怀里，两人就这么交换了位置，结果自行车驶过带起的水花全都溅到了零的身上。

 

“零君！要不要紧？衣服……”“淋了这么久的雨早就湿了，别在意。”“唔、唔……谢谢你，零君。”小春想要检查一下零有没有受伤，却发现自己被零揽住动弹不了，只能靠在零的肩上，隐约还能听到零的心跳。

 

“刚才……我话说得过分了。”耳边传来零压低的声音，小春缩了缩脖子，轻轻摇了摇头，“零君什么错都没有，今天能跟零君说这些话，我真的很高兴……对了！我有东西要还你。”小春摸索着把钥匙塞进零的外套口袋，“这是零君给我的吧，我知道零君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轻易就让我找到住处呢，连公寓的门禁都是零君「破解」的吧。”零没答话，但小春感觉到握着自己肩膀的力量又大了一些，他笑了笑拥抱住了零，“给我勇气来这里的人，也有你啊。谢谢你，零君。”

 

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，最后零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，“……人心的真相，能被「检索」吗？”“唔？”小春放开零，歪头看着他。零的视线里不再有那种拒绝，“探索了那么多的真相，我甚至连利维坦都能接近，现在却连自己的想法也搞不明白，新海春，你这家伙真是……”

 

“零君？”

 

“就让我看看你成为主人公的那一天吧。”

 

PM 9:00

ERROR

 

“零，今天这么早就要休息吗，真意外啊。”黑客兽接住零扔来的能量果冻，跳上沙发。

 

“……你干的事，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吗。”零把空包装投进垃圾桶，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。

 

“反正你也算默认是你做的了吧，在新海春面前。”

 

“吵死了……”

 

“零，你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去寻找小初，我也一样，”黑客兽吸着果冻，“我也要利用一切能激发我搭档实力的要素，来达到目的。”

 

“倒像是你会说的话，所以呢？”

 

“经由我的分析和判断，新海春对你而言是必要的，所以，不要怪我多管闲事。”看着零被噎住的样子，黑客兽的头上冒出了一团小小的火焰。

 

PM 9:00

小春的家

 

“盖奇兽，不要生气了吧，来，盖奇糯米饼，”小春把好几包糯米饼放到盖奇兽面前，正坐着求自己的搭档原谅，“虽然没有叫你是我不对啦……可是事情不是顺利解决了吗，也跟零君说上话了。”

 

“啊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！那家伙说话多过分啊？！要不是答应了你我早就跳出来让那家伙尝尝我爪子的厉害了！”看着盖奇兽煞有介事地挥动着爪子做劈砍的动作，小春恭敬地把糯米饼往前推了推，“谢谢你盖奇兽，可是我真的没事，来，答应你的盖奇糯米饼。”

 

“唔——既然小春你都这么说了，”盖奇兽抓起一块糯米饼，“那我就不客气啦！可是小春，你一定要记得，有小春的地方就有本大爷我！”

 

小春默默盘算着今后甜点多给一块糯米饼，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 

“盖奇兽，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能「检索」出来吗？”

 

“如果那个人在网上写什么博客日志的话，姑且能「检索」出来吧，怎么啦？”

 

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小春回忆起刚才抱着零君的感觉，湿漉漉的，总觉得零君有点瘦过头，心跳声很大，不知道是零君的还是自己的。

 

“真的……人心也能「检索」就好了。”小春摸着自己的胸口，抬头看着窗外清明的夜空笑着说。

 

END